家將出巡

遶境

【老闆碎碎念|民俗系列|遶境】
  
大家好,我是老闆「那個誰」,人生苦短,不如聽個「故事」解解悶?

牽亡陣 https://goo.gl/mVTGG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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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是台灣媽祖繞境高峰期,男女老幼雙手合十,緊盯著神轎,眼眶中跳出一個個渴望的故事,俯拜在轎底,期望一切會往好的方向走去,這時老闆最喜歡出沒在遊行的路線附近,拿著手上的玉兔牌原子筆,記錄著這些沒人說出口的故事,卻充滿各種氣味的故事。
  
如果你以為這時只有人的故事,就大錯特錯了,為了幫媽祖婆有個美好的旅遊體驗,每個路口各地的神明都出來共襄盛舉,這個趕野鬼,那個驅邪煞,但祂們可沒強迫媽祖到家裡坐坐,老闆我現場曾訪問過當地虎爺,祂就說了那是人的問題,跟祂們無關。
  
偏偏我們的媽祖婆最愛聽聽人、鬼的苦衷,所以會穿巷走弄,到處垂眉傾聽,還有兩位得意手下幫忙,無論千里之外,只要心良意誠,就無須擔心站的多遠,會不受庇佑。
  
無論哪位神明的繞境,都用自個的專長護衛著良善的靈魂,指引大夥某個通向過去與未來的通道,連結一種名為信念的力量,支撐著四境的安全。
  
這一頂頂搖晃的神轎,在硝煙中前進,劃開一條信仰的道路,承載著眾人的虔誠與故事,將會在歷史中繼續鑼鼓喧天地邁去。

–無論你是誰,給我你的故事,我告訴你不知道的事–

  

火燼餘光

夯枷除罪

【極短篇|民俗系列|搶語者老闆娘】  

農曆七月一日新竹城隍廟舉行夯枷儀式,「夯枷」是一種消災解厄的解罪儀式。每年舉辦的夯枷儀式,吸引數千位信眾前來朝聖。透過城隍爺的赦免,將枷鎖卸下,象徵把過去一年的罪惡和災難全部化解。


〈夯枷除罪〉

下午寅時一到,我身穿龍虎道袍,頭戴黑冠帽,對襟方正,衣袖平齊,準時站在廳內替信眾舉行夯枷。

這次來的信眾上千人,透早至廟口排隊,好家在上千個三角枷與信眾名字的疏文前幾天早就做好,又有五個道友才勉強忙得過來。

七爺、八爺跟在最後一批遊行信眾後頭,陰陽司公壓陣,我接著搭上一旁的公務車,要來去北壇。

在車上,一路上看著夯枷的人,有吵吵鬧鬧的,有目屎滴滴流的,有女人揹著幼兒,有看護推著老人,也有偷懶坐轎車內慢慢開。

前步才剛下車,耳朵就聽到一個婦人大聲號,罵那台轎車裡面的人:

「甄豪命你這個罪人,喝酒撞死我阿爸,連祭拜攏不去的人,怎麼敢來夯枷!」

婦人話還沒講完,就被附近的警察帶走。
我走進布棚下準備,路面人聲越來越大,但心內親像還有聽到那位婦人忽大忽小的哭聲。

抬頭看著移駕至北壇的威靈公,想要問一些什麼,卻不知如何問起。不過外頭一個個走得腳痛、臉白、流汗的人正站在棚外等待化枷,我也沒時間想。

我逐一念誦疏文並將紙枷取下火化。黃紙枷上頭刀及劍的圖樣,隨著火光一一散去。點半個時辰過去,最後的信眾也辦好離開。突然間,義工班長在金爐旁大聲呼喊,叫我過去看一下。

原來在一團灰燼中,竟有小片疏文未燒化完全,裡面的字還剩三個:甄豪命。

那三個字無沾到半點火光,孤孤單單躺在桶裡面,想想我便回頭,找幾張金紙,打火同齊放入去,一直到桶內什麼攏無看,我才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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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冰冷的鎖鏈垂著

夜巡

【極短篇|民俗系列|偷語者剪溜】

「夜巡」即民間俗稱的「暗訪」,是指神明的夜間出巡,通常只有主神為城隍爺或王爺。夜巡通常在入夜後舉行,氣氛肅穆低調,具驅逐邪祟作用,有別於出巡或遶境的盛大熱鬧。


〈夜巡〉
  
夜幕緩緩壓近地平線,喧天的鑼鼓炮聲逐漸平息,小鎮又恢復了寧靜。
  
月英先從衣櫃探出頭來,警醒探著四周。臥室擺設依舊,藤椅背披著皺皺的襯衫,床頭櫃擱著丈夫的老花眼鏡。
  
「阿母,可以出去玩了嗎?」縮在衣櫃角落的阿賢問道。
  
「好啊,我們來玩捉迷藏。」月英摸摸阿賢的癩痢頭,謹慎交代:「你趕快找個地方躲,慢慢數到100,阿母就要去抓你囉!要躲好喔!」
    
「好!」阿賢一溜煙地跑走了。
  
1、2、3、4、5……月英在心中規律默數,躡手躡腳爬出衣櫃,瞥見床頭的老花眼鏡,一雙腿便被釘住了。
  
鏡腳鏽蝕斑斑,厚鏡片沾滿指紋灰塵,才幾天沒洗呢。
  
這副眼鏡,也配了十來年吧?丈夫儉省,每分錢攢下來給他們母子吃穿,而她能做的,就是日日為丈夫清洗眼鏡。
  
她愧疚自己的失職,邊伸手想取眼鏡,窗外隱約傳來沉如喪鐘的鐵鍊聲。
  
月英急急閃進衣櫃,瘦弱身軀不停打顫,在黑暗中驚惶地掛念阿賢,心裡的數字已來到77。
  
鏗鏗鏘鏘由遠至近,清晰得像劃破黎明的雞啼,最後,來到了月英面前。
  
97、98、99……,薄門板被硬生生扯開,兩尊各持鎖枷的神將聳立眼前。
  
枷將軍厲聲大喝:「亡魂吳月英陽壽已盡,聽命速回陰府!」
  
「還有一個亡魂李阿賢仍在陽世遊蕩,萬不可大意!」聽見鎖將軍這麼說,月英的心又揪緊了,不知阿賢有躲好嗎?
  
沒有任何抵抗,月英垂頭尾隨鐵鍊鏗鏘聲步步遠去,只有來不及洗的眼鏡默默目送她憔悴身影。
  
81、82、83……,窩在米缸裡的阿賢,絲毫沒注意到來了又走的鐵鍊聲,他專注數著,期待又恐懼地繼續等待,天就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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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燃燒的香環

祭解

【極短篇|民俗系列|賣語者老闆】 

主要功能是補運、改運,又可稱做祭改,是台灣地區普遍流行的儀式。儀式的方法隨不同道教派別而有差異,在北部多由正一派的紅頭道士和三奶派的法師執行祭解,人們會親自或委託親友於道壇或各式宮廟,委請道士或法師為之舉行儀式,以使被祭解者脫離災厄、病痛或是獲得財運等等。


〈祭解〉
  
「上請地藏王菩薩,下請文武大眾爺,信眾林天賜,為父林祥奏請除苦化煞…..。」紅頭道士一手持香、一手執銅鈴,面向被香火繚繞的尊尊神像,不換氣地念著禱詞與咒語。
  
天賜手持個紙紮的小城關,裡面站著五種顏色的獠牙惡鬼,還有一個老年模樣的紙人,城關前還擺著一小段生豬肉、豆干和雞蛋,雙腳跪在道士的後方。
  
道士毫無抑揚頓挫的念詞,讓天賜忍不住想起躺了八年幾近癱瘓的爸爸,雖然嘴巴還能動,但說出的字句恍若天語無人能懂。
  
昨天醫生宣告爸爸的病無法再拖下去,最多只剩兩個月,家裡一陣恐慌,到處詢問偏方,天賜想起地方上的地藏庵,有個改運驅煞的方法非常靈驗,便立刻動身,還懇請廟方單獨為爸爸做儀式。
  
臉上的汗珠,滴落青石板上,天賜雖然腳麻,卻仍跪得直挺。
  
「鈴~鈴~。」半個時辰後,銅鈴終於響起,道士轉頭吩咐天賜再磕三個頭,把城關跟金紙拿出去化,就功德圓滿了。
  
天賜往金爐丟入城關,火舌快速地竄上老年紙人的身軀,將他變為星火,向上飄去。
  
回到醫院,天賜剛踏進病房,便發現自家的兄弟姊妹一共七人全都到齊,都圍在爸爸的床邊,正七嘴八舌的互相罵著。
  
「都是妳弄那個甚麼神仙茶?看現在人都被妳喝死了?」
「你還不是找甚麼氣功師,運個屁氣,花錢又沒用!」
「反正爸本來就要死了,沒差啦!」
  
這時,天賜終於按耐不住,大聲地說:「甚麼沒差?爸爸每個月的月退10萬元都領不到了!」一句話說得大家哀戚無聲,而床上體溫尚未退去的爸爸,好像微微地笑了起來,不再苦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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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手牽小手

牽亡陣

【極短篇|民俗系列|偷語者剪溜】  

牽亡陣為民間喪葬陣頭,於喪葬儀式中做各種牽亡儀式及表演,目的在於引領亡魂到達西方極樂世界,過程包含請魂、請神、調營、出路行、送神五階段。

牽亡陣成員包括紅頭法師、娘嬤、小旦、尪姨。尪姨又稱「倒退」,讓亡魂扶身下地獄,並讓亡魂時光倒流,由十殿快速後退,回三十六關至西方極樂世界,扮演陰司路上開路引魂的角色。


〈牽亡陣〉
  
「妹仔,妳準備好了?」二伯小心翼翼問道。
  
妳扣好胸前布扣,點點頭。
  
香亭已移進靈堂,妳刻意不看亡者遺照。擔任紅頭法師的二伯吹響第一聲號角,搖動帝鐘請魂,小旦規律敲擊木魚,娘嬤翻動絲巾,奏起熱鬧輓歌。
  
熟悉又陌生的樂音鑽進耳孔,妳沒想過,此生還會回頭跳牽亡。
  
幾年沒跳,妳仍嫻熟,請神、調營唱詞在心中倒背如流。妳強壓苦笑,看來當年阿爸的填鴨式訓練奏效,國小還沒畢業的妳,每日黃昏乖乖唸唱詞給阿爸驗收,忘詞就不許吃飯。
  
真苦啊,那時候。妳曾怨恨阿爸是牽亡仔,更恨他迫妳步後塵,最可恨的是,打從妳跳的第一場就不曾出錯,彷彿註定捧這飯碗。
  
「妹仔,有妳這個尪姨,亡魂一定都能順利去見佛祖。」阿爸總是語帶驕傲的說。
  
是嗎?妳無暇細想。面向法師,妳倒退墊步、前踏、再倒退,手揮著古仔錢,口中唱道:「獻錢獻鈔買路過,獻錢獻鈔買路行啊~」
  
現此時,妳將引領亡魂過三十六關十殿閻府,平安返回西方極樂世界。
  
「三步並做都二步走,二步並作一步行。急急走急急行,前人叫,你莫聽.後人叫,你莫行。」
  
出路行程又急又快,妳嘴巴忙唱,腳步緊湊倒退又前進,亡魂甫踏青草路,轉瞬又過第五殿,下一步就要接引西方。
  
最後,妳攀上椅凳往後下腰咬錢,世界全然顛倒,遺照裡正值壯年的阿爸對著妳笑,時光彷彿倒轉至好多年前,他牽著妳去買枝仔冰,作為妳背完唱詞的獎賞。
  
妳腿一歪,在熱鬧弦彈中摔落下來。
  
這是妳第一次出錯,也是第一次那麼慶幸做牽亡仔。
  
阿爸要去見佛祖了,妳還能牽緊他,走完最後一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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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牆

阿母的禁忌

【極短篇|民俗系列|取語者黑貓】  
  
禁忌或忌諱是指在一些特定的文化或是在生活起居中被禁止的行為和思想,傳統的文化觀念相信,違反禁忌的行為可能會為社會帶來破壞和騷亂,甚至可能造成人命的傷亡。


〈阿母的禁忌〉
  
「那是你囡仔人不懂,邊間陰氣重,不能住啦!」月霞的大嗓門,在飯店長廊上陣陣迴盪。
  
兒子扁扁嘴,沒有回話。女兒卻悶哼了一聲,從口袋撈出耳機塞上。老伴則一副狀況外的模樣,拖著行李,悠悠閒閒走在後頭。
  
月霞雙手將肩包緊緊地箍在懷中,踩著小碎步追上,衝著兒子的背影叨念。他們怎麼知道,方才飯店櫃臺前,自己可是費了好大一番勁,才成功拜託櫃台小姐幫忙換了房間哪。
  
走到房門口,女兒從哥哥手中抽走房卡,搶著要開門,卻被月霞一個箭步擋下。
  
「拍謝,打擾。」月霞慎重地朝門板敲了三下,才讓女兒刷開房門。
  
「妳齁!要記住,出外住吼,就要先… 」月霞正打算對女兒機會教育一番,卻被兒子的嚷嚷聲打斷。
  
「媽!都妳啦,我託同事好不容易才訂到的景觀大套房欸……」
   
月霞不理會兒子的抱怨,一把攔住要進廁所補妝的女兒。
  
「袂賽袂賽!外面住的馬桶要先沖一下仔水,去去晦氣。」
  
才按下沖水鍵,一扭頭,瞧見屋內擺設,又高八度地喊了起來。
  
「哀唷!這鏡子怎麼對著床!按呢不好、不好!」月霞左顧右盼,拖起床單要遮鏡子,一陣手忙腳亂,伸長了脖子喊老伴:「孩子的爸,你緊來幫我!」
  
「爸~我們來拍照,不要管媽了啦,反正她也不愛拍。」女兒拿出自拍棒,一手挽著哥哥,邊朝老爸招呼。
   
「母湯母湯!妳跟妳哥拍就好!三個人照會短壽!」月霞一聽連連搖手,剛繫好的床單又從鏡面滑落。
  
老伴笑著從沙發起身,托起月霞的手,輕輕在她手背拍了拍:
  
「妳嘛作伙來照相,這樣不就好四連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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碟仙

碟仙

【極短篇|民俗系列|賣語者老闆】 

碟仙是一種占卜方式,在台灣民國五十到六十年代廣為流傳,是以一張佈滿各種文字的紙,加上一個倒反的小碟子為工具,三到四人手按碟子,心中默念碟仙碟仙請現身之類的話語,請來鬼靈附身在碟子上,再問問題尋求解答。後政府為了端正風氣,雷厲風行查禁碟仙,使後來碟仙遊玩的風氣瞬間消失。


〈碟仙〉
    
「別過來!別過來!」
一身冷汗醒來,阿華不禁大口喘氣,這是第四次夢到紅衣女。
  
阿華一閉眼,彷彿就又見紅衣女長髮飄飄,眼神空洞,慘白的雙手向他揮著,裂嘴笑到耳際,最要命的是脖上一條麻繩,勒得女子的頸只剩幾公分寬,頭還歪倒到肩。
  
「都是阿明,為把妹玩個屁碟仙!」他心裡咒罵。
想起當日跑進廢棄學校的禮堂,阿明拿出碟仙用具,跟他使個眼色,叫他一起唬唬他約來的妹,轉頭看看身後的兩個女孩,鐵齒的阿華雖然不甘願,但還是配合兄弟演演戲。
  
「碟仙碟仙請現身,碟仙碟仙請現身~~。」
燭火隨著不時漏進的風搖晃著,照的影子忽大忽小,加上半夜12點的加持,再怎麼不信邪的阿華都有點動搖。
  
「來了!來了!」其中穿短T的女孩顫抖著說,另一個長髮女孩看起來倒是相當鎮定,阿明相當滿意地看著阿華,挑了眉示意,表達阿華選得不錯,不快不慢的時機點讓碟子動了起來。
  
「請問您從哪來?」阿明率先發問,碟子指向「這」,驚的短T女孩摀嘴尖叫,緊張的看著左右,阿華被阿明用腳踢了一下,才稍微裝得有些驚訝。
  
一連串的問題,碟子回答的準確率高的嚇人,不禁讓阿明覺得這戲演得太逼真。
  
「我跟阿華誰比較帥?」阿明嬉笑問最後一題,碟子瞬間跑到阿華面前,開始飛快轉動,正當阿明覺得阿華太浮誇,阿華居然開始歇斯底里地大叫,隨後就暈過去。
  
再醒來他已被丟包在某個廟口,阿華昏頭昏腦地坐起,打了阿明手機也無人接聽,暗暗幹譙這有異性沒人性的禽獸。
  
回去的一個禮拜,阿華被噩夢纏身,都忘了問阿明怎麼回事?
  
他撥了電話,阿明劈頭滿懷歉意說:「拍謝,那天你整個人都很不對勁,我又載著妹,所以只好先把你放到廟裡,沒事吧?」
  
「沒事?你他媽的有女人就忘了兄弟,還好我命硬。不過,跟你一起來的兩個妹勒?都沒事吧?」
「兩個妹?只有一個穿短T的妹阿?」
  
這時,阿華身後伸出一隻慘白的手,掛上了他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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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瓦

破月

【極短篇|民俗系列|偷語者剪溜】  

民間婚嫁條件中,最忌諱「破月」。意指男女出生的年份,遇到破月的出生月份,自有一套計算方式。破月出生的女子往往被形容為「身帶破骨衰家門」。

破月出生的新娘進夫家門時,必須踩破瓦片,象徵「破瓦無破骨」,化解命格不祥;然而,若新娘沒踩破瓦片,則會被稱為「吞母」或「白虎」,有不孕、剋夫之虞。


〈破月〉
     
剛打開房門,便看見淑芬縮在角落哭,不知哪來的瓦片散落一地。
  
「踩不破……,瓦片踩不破……」淑芬嚶嚶哭著。
  
廁所垃圾桶頂端的衛生紙團,染著來潮經血。
  
又來了。
  
阿緯想扶起淑芬,淑芬卻踢蹬著雙腿哭鬧:「我踩不破!」
  
「別鬧了!」阿緯抄起瓦片狠狠摔下,瓦片應聲破成碎片。
  
淑芬興奮喊道:「破了!破了!有寶寶了!」
  
疲憊的阿緯走出房間,發現阿母杵在門外,看來早已聽得一清二楚。
  
「這個查某肖成這樣,你何時要跟她離一離?趁少年,擱娶一個會生的。」阿母冷眼橫眉問道。
  
阿緯沒有答話,手掌傳來陣陣刺痛,想必是方才被瓦片割傷。他沒想過,自己竟被一只瓦片作弄至此。
  
結婚那天,新娘如同盛開花蕊,阿緯不禁看得出神。
  
進門那時,淑芬嬌羞提起裙襬往瓦片踩去,高根鞋冷不防滑了一下,她慌亂又踩了幾次,那紅色瓦片卻紋風不動。
  
媒人打圓場讓淑芬接著跨過火爐,原本歡頭喜面的親友們,臉龐全罩上一層陰影。
  
當晚,阿母咬牙切齒罵:「破月生,白虎命,娶這種是要剋死全家?」
  
阿緯不信,但三年過去了,他開始懷疑起自己是否此生無後。隨著每次月經,淑芬一次比一次瘋,來潮經血總讓阿緯想起那片完好如初的紅瓦片。
  
「你看,隔壁阿春第二個後生滿月了,剛送紅蛋來。」阿母指著一盤紅蛋,繼續追問,「你說,呷意什麼條件的查某囝,阿母替你注意。」
  
房內的淑芬仍不斷開心的喃喃自語, 紅蛋艷艷的,像結婚那天淑芬臉頰的腮紅。
  
「找一個踏得破瓦片的吧。」阿緯低聲答道,音量小得像是說給自己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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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串念珠

孩子,我能去婚禮嗎

【極短篇|民俗系列|搶語者老闆娘】  
                          
傳統習俗認為,孕婦在懷孕4個月內都不可以參加任何喜慶,因為懷孕本身就是一件喜事,若是再參加其他喜事,就會造成「喜沖喜」,容易犯沖,甚至造成胎兒不保。


〈孩子,我能去婚禮嗎〉
     
龍山寺地下街又稱算命街,李吳阿月一早搭公車再轉兩次捷運,帶著媳婦沈薔薇走進命理區的某間小包廂,等著預約時刻。
  
「聽講這先生有夠厲害,伊一定有辦法保得我的金孫。」阿月摸著少婦平坦的肚皮,滿心期待手抱嬰孩的那天。
  
「醫生說六周的胚胎萎縮,是屬於自然淘汰,看什麼都一樣。」沈薔薇望向時鐘,今日老友結婚,在附近辦午宴,大家講好不遲到。
  
「呸呸呸,哪有老母咒死自己囝仔,進去別胡亂說話。」看見算命仙舉手,阿月趕緊往裡走去,快速遞出備好的紅紙黑字,裡面有全家的八字命盤。
  
還未開口詢問,衣著白襯衫的老翁開口便道:
「老頭家娘,囝仔有緣就會來見面,不必強求。」
  
阿月眉頭死死緊皺,從袋裡拿出厚厚紅包往功德箱一放:
「先生拜託,少年人結婚五年,該做的檢查攏有做,肚子還是無消息。這次不簡單才有機會,不能乎阮孫走啊!」
  
老翁瞅了沈薔薇一陣,從木製抽屜拿出串手珠,揮揮手沉聲交代:
  
「放寬心還是有機會,去吧。」
  
阿月聽完,將手珠戴入媳婦手腕,便連忙起身再三道謝,滿心歡喜離開算命街。婆媳一前一後步行至街口,沈薔薇先去攔了台計程車,開門轉頭說道:
  
「媽,妳先回去,我和朋友約好要去餐廳看新娘。」
  
「不行,有身的人不能去參加婚禮,講好幾次啊,是要甲我氣死嘛!妳就是這樣鐵齒,囝仔才乎你趕走。走,作伙返去。」阿月一個使勁把媳婦推進車門,自己併坐在旁,也不管沈薔薇的臉色有多難看,便對司機大喊了聲「開車」。
  
瞪著窗鏡中的婆婆,沈薔薇默默將手伸進隨身包,取出一顆白色藥丸送入唇中。
她記得那日醫生曾說,藥物流產早些決定,大人也就不用多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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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爐

收驚

【極短篇|民俗系列|賣語者老闆】  

在華人圈中,最深入民間的宗教技藝莫過於收驚,且對象多以嬰幼兒為主,藉由咒語、符咒、神印、燃香、白米等方式,來收齊受術者被嚇散三魂七魄,安定受術者的心神,以脫離哭鬧、無神、生病等反常的狀態。


〈收驚〉
  
「哇哇哇哇~~。」
阿寶又在半夜嚎啕大哭,她爸媽瞬間彈起,一個開燈一個抱。
「寶寶,寶寶,媽媽在這裡,沒事不用怕喔」,這句重複、重複再重複的話語,在阿寶四歲的這年,約莫說了一百多次。
  
好不容易安撫下來,阿寶媽帶著黑到像瘀青的眼圈,轉頭對阿寶爸說著:「明天再帶去阿婆那邊收一收。」
  
「還收?這禮拜收過一次了埃。」
「你還有其他辦法嗎?」
  
阿寶爸聽到這句咒語,氣餒地縮回被子,只應了聲:「明天下班就去!」
  
隔天傍晚阿寶爸騎著機車,載著阿寶抵達宮廟門口,看著門口漫長的人龍蜿蜒,他慶幸上班時就先打了電話預約。
  
閃過人群,阿寶爸由側門穿入大堂,一位頸帶108念珠,左手一疊金紙夾著三炷香,右手抓著一把鹽米的70歲阿婆,正站在一尊尊神明面前,口中念念有詞。
  
接著她用燒紅的香頭在空中,一筆畫下神祕的符號,然後將手上的鹽米使勁灑向眼前哭鬧男童的衣服上,奇蹟似地,男童還真的不再喊聲哭叫,眼神馬上清明起來,還臭呆地跟阿婆說了:「謝謝」。
  
阿寶爸將阿寶帶到阿婆跟前,恭敬地說:「仙姑,我家孩子又半夜哭醒,麻煩收一收。」說完就拿了個300塊的紅包,塞進一旁的功德箱中。
  
「可能驚到,小代誌,我處理一下就好。」
語畢,阿婆的動作仿若精巧的重播鏡頭,完美的複製了剛剛所有的動作,連香煙在空中繚繞的方式,都有87%像。
  
儀式結束後,阿婆在阿寶耳邊小聲說了句秘語,又放個鼓鼓的紅袋子進他口袋。
  
「小孩袋裡香火隨身帶著,今天晚上保證沒代誌。」阿婆笑笑地說著。
  
晚風呼呼地刷過阿寶爸疲憊的臉龐,紅燈下的他心想至少今晚可以酣睡,才燃起面對明天的動力。
  
後座流鼻涕的阿寶,卻偷偷地拿出口袋的紅包,悄無聲息地打開封口,拿出顆灑滿脆片的巧克力球,心滿意足地丟進嘴中,重複、重複再重複地仔細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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